[周叶]故纵-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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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叶only
07
孙翔喘着气，小丑的厚重衣服局限了他的行动，加之不敢与刘颖过分接触，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颖跟躲瘟神一样，飞快地窜回了家。
“队长，接触失败。”他冲耳机那头说到。
大冬天的，孙翔折腾出了一身热汗。
由于不知道莫双彦到底是如何监视刘颖的，所以谁都不敢贸然地上来与刘颖接触。从下午获取到了刘颖的现住址开始蹲点到现在，一直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人物。孙翔是在刘颖出门后抵达小区附近的，为了不引人注意，他还特地套上了街上派发糖果和广告的小丑衣服。
一开始，刘颖大部分时间都低着头看手机。后来走进甜品店里，更是点了一个两人分量的提拉米苏，孙翔拿捏不准刘颖是否有约，不敢靠近，生怕引起了莫双彦的注意，让刘颖身置险境。
无奈之下，孙翔只好继续假扮小丑，时刻注意着刘颖的动向。直到甜品店的服务员对刘颖说了什么，刘颖起身有了离开的意图。
孙翔等不住了，一旦刘颖回到家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再出来了，没有当面确认刘颖会配合警方的行动前，大家的工作开展都束手束脚的。可让孙翔没想到的是，自己还没能说什么，对方就跟看见了什么妖魔鬼怪似的跑了。孙翔不甘心地追了两步，最后还是怕被发现，咬牙停了下来。
“怎么办接下来？要不要找个女同事上门啊？”孙翔委屈地嘟囔。
到现在已经有四个小时了，但进度一直无法推进。
耳机其中一头传来杜明的声音：“你有把握她会相信并配合警方行动吗？万一她和莫双彦有什么交流，这一下我们就暴露了。”
话还没说完，耳机里就传来无线电接驳的声音，方明华冷静而急促地说道：“莫双彦失踪，她有可能已经被盯醒了！马上行动，保证刘颖安全！”
孙翔闻言，直接摘掉了自己头上的小丑头套，边跑边解衣服。
刘颖小区的老保安难得不打瞌睡，见孙翔这样奇奇怪怪的人冲向门岗，抓起手边的强光手电筒就照过来：“你是谁？来访登记！”
“警察！”孙翔吼了一声，蹬掉了身上的连体服，发力直接跃过了半人高的烂铁门。
或许是警察这份职业会给人特殊的危机感，孙翔此刻心脏狂跳，他隐隐地觉得刘颖此刻正面领着生死，他奋力地迈开步伐，祈祷着自己能够赶上。幸运的是电梯恰巧在一楼，孙翔猛地窜进去，用手狂按15楼的按钮。
电梯上行的半分钟里，孙翔无时无刻不处在焦虑中。门终于打开，他冲向刘颖所居住的1505，冲着门狂拍！
“开门！警察！”孙翔手上的力道加大，怒吼道。
这阵惊动了楼层的许多邻居，众人纷纷打开了房门，通过门缝看着热闹。
门内传来了重物被推到的声音，孙翔更急，他抽出了腰间的配枪，开始踹门。
厚重的木门震得孙翔小腿发麻，在承受了孙翔的十几下重踹后，大门终于不堪重负地倒下。孙翔警惕地冲了进去，一眼便看见了刘颖倒在客厅不省人事，身旁的饮水机倒下了，很有可能就是在方才刘颖与凶手的搏斗中，孙翔的敲门让刘颖看到了挣扎的希望，于是她奋力推倒了饮水机。
用最快的时间确认了室内再无他人，孙翔收起配枪，手指搭在刘颖颈侧，呼叫无线另一头：“刘颖没死，呼叫救护车。”
刘颖在抢救后被送入了警方的监控病房，急匆匆赶到的方明华在医院临时提供的休息室里开口大骂：“怎么回事？莫双彦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盯丢了！”
负责盯莫双彦的吕泊远和吴启被骂得直缩脖子，那莫双彦警惕性太高了，家中又用窗帘围得严严实实，他们俩只能车轮战地盯着莫双彦小区的所有出口，但谁知还是被她给潜了出去。若不是物业临时有事挨家挨户上门通知，他们还未必能发现莫双彦家里没人了。
方明华挫败地抹了把脸，倒在了椅子上。
“好了，这恰好更证明了莫双彦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。”叶修轻声道，“小方，你去刘颖家现场盯着，痕检科的有什么发现，第一时间跟大家说。”
方明华应了一声，顺便说道：“叶神、队长，那刘颖这边就交给你们了。最好能够挖出直接指证莫双彦的证据。”
叶修点头：“我会的，你盯得仔细点。”
刘颖醒来是半个多小时后，她先是发出一声痛呼，还没能睁开双眼，就感受到了后脑钻心的疼痛。
“别乱动，你后脑受伤了。”一个温润的声音近在床边。刘颖被吓了一跳，对方接着又说：“我们是警察，你现在安全了，不用害怕。”
终于睁开了双眼，刘颖看到了自己床边一站一坐的两个年轻男人。坐着的那个年纪看起来稍长，也正是他闻声叮嘱刘颖注意点别触碰自己的伤口。站着的那个神色稍冷，极盛的容貌甚至让人感受到了侵略。
“你被攻击，中度脑震荡。现在在我们警方的监护病房里。”坐着的男人又开口了，他气质里似乎有温柔的特质，刘颖此刻甚至有想对这个陌生警察痛哭的冲动。“如果你现在感觉还行，能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吗？尽早抓到犯人，你就安全了。”
刘颖眼角无意识地落泪，她看着叶修道：“攻击我的，是我在微信附近的一个网友。我和我男朋友分手的那天，他对我打了好几次招呼，我一开始没理，后来分手了之后，不知道干什么好，就聊了起来，他一开始一直在开导我，非常幽默风趣。但是今晚，他忽然吓我。”
“你怎么确认是他？”叶修伸手去给刘颖拿纸巾，被周泽楷拉住了手，青年直接抓了一条挂在床尾的消毒毛巾，给刘颖扔了过去。
刘颖见状有些不好意思，捡起毛巾胡乱擦了擦脸：“因为他给我发了消息，说出了我藏家门钥匙的地方！我刚看完信息，我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和鼻子！要不是有警察拍门，我情急之下踢翻了饮水机，警察也开始踹门，我可能就没命了。”
叶修回头瞥了周泽楷一眼，然后才继续问刘颖道：“能跟我说说当时的经过吗？形容一下他的身高体型、穿着，等等，你能够想起来都一系列的细节，都可以告诉我。”
“他不是很高，跟我差不多，我感觉不到胖瘦，当时我被捂住了，很害怕。回头还看到了一个小丑面具。”刘颖说起当时的情况，害怕得直打颤，她有些想拉住这个好说话的警察的手，但又莫名其妙的不敢，“我就更怕了，他好像穿着什么衣服，身上没有裸露的地方，我想抓挠他都做不到。然后就是有人用力拍门，说是警察，我就用力疯狂蹬腿，把饮水机蹬倒了，那警察开始踹门，他才好像急了，抓着我的头去撞墙，撞了几下，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”
叶修垂着眸，忽然发问道：“你和你的同事，莫双彦以前认识吗？”
刘颖被这突然转移的话题打断了思绪，有些愣愣地问叶修：“啊？为什么问这个？难道凶手会去针对小莫吗？”
“你回答我就是了。”站起来，拍了拍凳子示意周泽楷坐下。一副要与刘颖长谈的模样，周泽楷意会了叶修的意思，坦然坐下，顺手拉了一把叶修，让对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。
刘颖更呆了，她傻傻地回答道：“我和小莫以前是同一个孤儿院的。在我很小的时候，我的父母就在一场交通事故中离开了我。小莫也是，我听说她的父母是在入室抢劫杀人案中去世的。小莫可能因为这件事，一直性格都比较孤僻。后来孤儿院因为资金周转不足，要拆散合并到其他的孤儿院去，我们就分开了。直到今年年初，我进了公司才跟小莫重遇。”
“之后我每年都有去看望老院长，老院长说，小莫在新孤儿院很好，已经被人领养了。但没过多久，院长又说小莫命苦。她说小莫又被警察带回了孤儿院，一身都是伤，老院长说小莫被领养家庭虐待了，她在逃出家门的时候，追她的领养家长摔下楼摔死了。”刘颖陷入了回忆中，“老院长其实很心疼小莫，每年我去看她，总会提起小莫。还摸着老照片，一遍又一遍地说尽管我们命不好，但是也不能怨天尤人。”
“什么老照片？”叶修敏感地问。
刘颖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甜笑：“以前老院长每年都会请人来给我们拍照，我们被拆散到其他孤儿院的前一天拍得尤其多。几年前老院长去世了，这些照片就都给我了，老院长说留在她儿子手里也是发霉扔掉的，还不如给我，当个根。”
“照片，现在还在吗？”叶修追问。
“在的。”刘颖点头，“但是我搬家了几次，遗失了好些，也不知道是夹在其他东西里，还是不见了，前几天，就我请年假那天，小莫才问我要来看呢。”
“哦？”叶修挑眉，“照片你放在家的哪个地方？我可以借用一下吗？”
离开了监护病房，周泽楷问：“你有什么头绪？”
叶修伸了个懒腰，像是猫在落地窗前，晒到了暌违已久的阳光：“不是跟你一样吗？”
“这莫双彦真是胆大包天！”回到了专案组办公室，就听到吕泊远气愤地拍桌。
“怎么了？”周泽楷带着叶修走进来，问道。
吴启见周泽楷发问，立即答道：“她刚回家了，还在阳台上晾了一件小丑衣服！”
这简直是赤裸的对警方的挑衅。
“让我说，我们就立马申请搜查令，把那娘们带回来，顺便也带那件衣服回来化验！”孙翔快被气死了，“说不定上面还能监测出刘颖的DNA，毕竟他们搏斗了那么久！”
叶修却是摇了摇头：“我觉得可能性不大。阳台上那件小丑的衣服，到底是不是她穿来袭击刘颖的，还两说呢。我认为真正的那件小丑衣服，已经可能在某个垃圾堆焚烧厂的炉子里了。”
“靠！”孙翔崩溃大骂。
方明华给叶修递过了一大盒的老照片，叶修翻了翻，脸上露出了笑容。
他对办公室的众人说道：“莫双彦行事狡猾，有九成的可能，我们会抓不到她的任何把柄。但我们还是不能放弃，孙翔你带人去环卫局追查有没有丢弃的小丑衣服，着重检查鲁米诺反应；吴启你去调查城南那家孤儿院附近有没有失踪十年左右的人口；吕泊远你去查莫双彦的就诊记录，着重查牙科，医院和诊所都要查。”
周泽楷也补充了几句：“方前辈去市局找找悬案卷宗，以及当年莫双彦家被入室抢劫的卷宗。”
这一连串的动作让组内的其余人都有些懵了。
叶修却是没打算卖官司，他笑着解释道：“我说过了，莫双彦这类PTSD患者在反击的时候是有层次的。她是需要一个过程，才能演变到今日这般行事诡谲不留半分痕迹。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用更直截了当的方式去杀了刘颖？”
“因为她不能。”周泽楷提醒众人。
孙翔恍然大悟，他接茬道：“对，因为我们已经盯上了她，越直接的杀人方式，就越依赖凶器！所以直到我踹门，她都不敢抽刀就上！痕迹即是罪证！”
“是。而她不能利用凶器，因为她没那么多时间去完美处理凶器。”叶修接着说，“那反过来想，她为什么要杀了刘颖？在这种被警方已经盯上了的关头？是刘颖能够掌握到现今的莫双彦的证据吗？不，很有可能只是刘颖参与到了莫双彦过去的某个突变的时刻，那个时候的莫双彦，犯案绝对没有如今缜密，她留下了证据，这个证据存在刘颖的脑子里，也存在在这些老照片里。只要被翻出来，她就跑不掉！”
方明华眼神一亮，他站起来狠狠拍了拍手：“所以是莫双彦在反击的递进过程中，留下的这个罪证！那个阶段，应该在她把领养她的家长杀掉之前，又在她第一次作为被孤儿院老师欺辱的受害人被警方问询留档前！”
“我觉得时间范围还可以再精确些，是莫双彦十四岁以后，到她第一次‘完美’杀人之前。”叶修最后提点了重点，“因为她知道这个证据，一旦被翻出来，她就会被坐死。没有回旋的余地。”
